最近遭逢一些職場上的危機,不僅讓整個寫作的流程延宕下來,也讓我重新思考正反兩面當中灰色地帶的部份。坐公車的時候剛好遇到幾件事,讓我這樣的思考有了幾項啟發。

有機會下了一趟高雄,除了天氣真的太熱以外,高雄的進步真的令人驚豔,不過我認為一個城市的偉大首要還是看一些細節,大型基礎建設當然很重要,但是事證應該首重細膩。

我們住在國宴要舉行的漢來飯店,這間飯店很多香港與日本客人,算是十分典雅。前方又是百貨公司,白天算是十分熱鬧,距離光廊也十分近,應該算是發展還不錯的地方。到了晚上10點半左右,我下樓來想買點東西,想不到走到街上,我有點嚇一跳,白天十分熱鬧的街道,竟然連街燈都壞掉,加上沒有行人,宛如我在921救災的埔里街頭,和飯店大廳熱鬧喧囂的咖啡廳成了很強烈的對比。我走到百貨公司前面更令我詫異,最亮的燈光在下一個街口,讓我很懷疑是不是停電了。或許高雄市的夜生活不大熱鬧吧?但是我剛剛從六和夜市回來,那裡可是人聲鼎沸啊?

第二天我們打算體驗一下高雄的市民生活,我們搭公車前往一個新的大賣場,像台北一樣有摩天輪的地方,公車標示沒有台北清楚,但是很多人熱心的告訴我們怎麼坐,和台北相比,公車有點老舊,車上擠滿了人,但是還是有人讓坐,讓我很感動,台灣人民的純樸和地域沒有太大的關係。不過到了賣場,不守規矩的人就變多了。

噴水池拉了紅線,玩水的玩水,洗腳的洗腳,直到保全出現,才沒有人靠近。我跑了三間廁所,三間都有人馬桶沒沖乾淨。搭捷運接駁車的時候,爭先恐後、插隊的年輕人讓我大開眼界。台北人一向被批評有優越感,把外地人視為「下港人」,我深深以為不然。但是這次讓我深深體會到,公共秩序的文化的確是一個城市文明最難修的一門課。

回到台北,我還在為台北的文明感到欣慰的時候,其實一件事實提醒了我,台北人也沒有高明到哪去!我每天都是搭接駁車到園區去上班,每天搭的接駁車與女士居多,大家印象中女士們總是比男生文雅,但是我每天在搭的公車,卻是一個充滿弱肉強食的野蠻社會,你很難想像公車根本沒有靠邊停的機會,所有要搭公車的朋友根本擠到慢車道的邊緣。車門一打開,你可以看到這些平時柔弱的女士們,可是以打橄欖球的姿態,用肩膀,甚至就是敞開胸部,看你會不會退後的姿態,擠上公車,經常都有三個人卡在車門完全擠不上去塞在門口的情況。這輛接駁車只有三班,大家趕著要上班的情況我也能理解,不過只有短短不到30分鐘的路程,也不會擠到哪裡去,最多就是沒位子坐,有必要變成這個樣子嗎?

我後來發現司機開車的態度是另一個大家必須搶位子坐的因素,台北的公車司機很少有不會猛起步、緊急煞車的,站著的人通常就像掛著的物品,被重力加速度拉扯著,十分不愉快,即使有了公車專用道,這樣的狀況從未改善過。我很懷疑,市政府從來不會把這件事當成一件很緊急的事情來辦嗎?是不是我們的官員從來沒有搭過公車?

從台北看高雄,其實我們也沒有什麼好驕傲的。當我們想指摘別人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一指指著別人,四指指著自己呢?最令我深刻體會到這樣的道理的事情就是這兩天我在公車上發生的事。一個小朋友在快車道上敲公車的門,公車司機不願意開門,坐在司機旁邊的一位阿婆大聲說:「這樣是犯法的啦!司機不能開門啦!」當然小朋友聽不到,這是阿婆外銷轉內銷的序曲而已。阿婆開始談著現在教育不重道德,以前她在日本時代,只要「修身」(應該是現在的「操行」)不及格,什麼工作都不能做,看阿婆身手矯健的樣子,即使她受過日本教育,應該也只是小學而已吧,她的回憶還真的很超前,而且和我祖母唸過一女中高中的回憶還真的大不相同(我祖母對於日本人的歧視印象奇差無比)。

後來她更出人意外的開始談起她的女兒送到日本去受教育,她認為送到歐美留學的女生都是靠男人吃飯,什麼都不做,只有送日本才會有三從四德。她還很大聲的說:「送去歐美留學的,嫁給人家,我們(娘家)會衰啦!」

我不想討論她所講的內容,這牽扯到太多女性主義、民族主義與自由平等、民主的觀念,對一個老人家來講太吃力了。不過我很想站起來告訴她,日本人不會在公車上大聲喧嘩,至少我去日本的時候從來沒見過。在公共場合輕聲細語應該是最基本的「修身」吧!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提醒她,我可能就變成不知敬老尊賢的傢伙了!還好,她很快就下車了,讓車廂恢復了寧靜,只剩下隔壁還在講電話的年輕女子,不由自主、旁若無人的哈哈大笑。還有我一直在思考:「天下真的有正反、黑白這麼清楚的界線嗎?還是我們該如何在一道界線當中彈性的摸索呢?我們真的有資格振振有詞的指摘別人的不是嗎?是不是更有可能,我們只是各說各話,堅持自己的價值觀呢?」我還沒想通,我還在摸索整個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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